□ 华校生 编著

　　（接上期）

　　7 五卅反帝风暴中的闯将

　　5月24日，潭子湾全市各界人士公祭顾正红大会后，全市人民反帝怒潮汹涌澎湃。

　　在沪西工友俱乐部孙良惠等同志的领导和发动下，沪西小沙渡的工人和学生战斗在最前线。沪西小沙渡文治大学和上海大学响应号召，纷纷走上街头进行反对帝国主义暴行和支援受难工人的宣传、募捐活动，其中有6名学生被捕，关押在老闸捕房。尽管学生被捕，但依旧阻止不了他们继续抗议。在这期间，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准备于6月2日召开纳税人会议，要通过此前提出的4项提案。①

　　5月27日，沪西大夏大学和南洋公学等校60多个团体、800多人集会，成立了上海各团体援助被捕学生联合会，决定出版特刊，组织演讲队，同公共租界当局展开斗争。就在这时，传出公共租界会审公堂要公开审判被捕的6名学生的消息，激起更大的抗议浪潮。

　　中共中央和中共上海地方执行委员会在这种形势下，5月28日晚召开了党的联席会议，参加者有陈独秀、瞿秋白、彭述之、蔡和森、恽代英、李立三等。陈独秀在会上指出，中国工人不但要扩大及巩固自己阶级的联合战线，且急需工农联合的成立，如此才能取得工人阶级在政治斗争和经济斗争的初步胜利。会议决定以反对帝国主义屠杀中国工人为中心口号，使斗争表现出明显的反帝性质，以争取一切反帝力量的援助。会议决定5月30日在租界内举行大规模的反帝示威活动，提出反对公共租界违背中国人民根本利益的4项提案，进一步援助工人罢工斗争。在这个会议上，中共中央决定成立上海总工会，明确由李立三、刘华等主持工作。

　　中央会议结束后，李立三、刘华和孙良惠立刻在沪西工友俱乐部研究执行中共中央和中共上海地方执行委员会的决定。他们深知中央的决定对沪西来讲是任重道远。中央是以顾正红牺牲为导火线，以反对帝国主义屠杀中国工人为中心口号而举行全市的反帝斗争。沪西工人阶级在这场斗争中，更要冲锋陷阵、全力投入，才能不辜负全市人民的期盼。孙良惠通宵达旦在小沙渡各界布局了30日的示威活动，沪西成为上海30日大示威的工人主力军之一。

　　5月30日，租界市中心的南京路是上海各界示威活动的中心。工人、学生、店员及市民云集，一路示威讲演，一路散发传单，一路张贴标语。一时间，租界中心区主要商业街的商店橱窗、马路电线杆及行驶的电车上都贴满了反帝标语和传单。

　　上海各大中学校学生2000余人从四面八方分散进入公共租界繁华的马路进行演讲，向市民宣传顾正红事件真相，声讨帝国主义的滔天罪行，抨击租界巡捕房抓捕爱国学生的不法行为。上午，很多学生会聚在会审公堂门外，等待租界当局对6名被捕学生的审判结果，学生高呼口号，要求会审公堂立即释放被捕的学生和工人。10点多，会审公堂公布对被关押6名学生的宣判结果是继续关押6名学生，或交保100元暂释，随叫随到，等候“特别审理”。这个决定激怒了等待消息的学生和市民，群众高呼“收回会审公堂”“收回租界”的口号。

　　下午，示威游行队伍越来越壮大，不仅有学生，还有邮电工人、铁厂工人、手工业工人、店员，连中小学教员也加入了示威游行行列，甚至一些洋行职员也有参与。孙良惠组织的沪西工人和学生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进市中心，其中大夏大学的学生队伍格外醒目。大夏大学领队的是大学学生会负责人、上海学联总务部长（秘书长）吴亮平②，他率领的队伍被安排到霞飞路向市民演讲。

　　下午3点过后，老闸捕房拘押的中国学生越来越多，租界当局不得不释放100多名学生，被释放的学生拥在捕房前不走，抗议租界当局仍关押许多中国学生。此刻，几十个英籍和印度籍巡捕荷枪实弹，守在老闸捕房前，并向不走的学生挥舞军棍，试图驱散，而后面又涌来更多的声援人群。此刻，人们高呼的反帝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英国巡捕刽子手爱活生惊慌失措，指挥英籍巡捕和印度籍巡捕，挥舞警棍继续殴打示威群众，群众毫不畏缩，坚持要求释放被捕学生。突然间，丧心病狂的爱活生拔出手枪，向周边的巡捕下达开枪命令，顷刻间子弹横飞，血流遍地。枪击持续了几分钟，总共射出44发子弹，13名中国同胞倒在血泊中，其中学生3人、职员9人、洋货商人1人。

　　上海大学学生、共产党员何秉彝站在人群最前面，胸部中弹，他用手捂着流血的胸口，竭尽全力呼喊了一句“打倒帝国主义”，即跌倒在地，再也没有站起来。在他旁边的是共青团员、同济大学学生尹景伊，一开始被射中肩部，他仍然挥舞着标语，呼喊口号，巡捕又向他胸部连开3枪，他踉跄地走了几步，倒了下去。南洋公学附中华侨学生陈虞铁，亦战斗在最前列中弹牺牲。

　　吴亮平在《我的经历》中回忆：我带着一支宣传队伍在霞飞路一带向群众演讲。我站在凳子上，控诉日本帝国主义残杀中国同胞的罪行，呼吁市民们起来，打倒帝国主义。那天听众很多，群情激昂，中途帝国主义巡捕多次前来驱赶群众，但越赶人越多，反帝的共同心愿把大家紧紧地聚合在一起。不久，传来了交通大学学生在南京路演讲，遭到英帝国主义巡捕枪击，死伤数十人的消息，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五卅惨案掀起了上海各界人民反帝大怒潮。当天，我们得到消息后，就自发地涌向南京路，愤怒抗议帝国主义的暴行。

　　孙良惠目睹帝国主义的大屠杀，誓与敌人血战到底，就在南京路惨案当晚，他代表沪西工友俱乐部参与上海各界工会团体会议，组织行动委员会，发动全上海罢工、罢课、罢市斗争，以抗议帝国主义的暴行。

　　8 当选上海总工会执委会委员

　　五卅惨案发生当晚，中共中央再次举行紧急会议，决定由瞿秋白、蔡和森、李立三、刘少奇和刘华等组成行动委员会，具体领导这次斗争，组织全市民众罢工、罢课、罢市，抗议帝国主义屠杀中国人民。中共上海地委、国民党上海执行部、全国学联、上海学联、工会都紧急集会，商讨对策。5月31日，租界当局在南京路实行戒严，而工人、学生冒雨继续上街散发传单，奔走呼号。

　　31日当晚，孙良惠参加了各工会召开的联席会议，一致通过上海总工会成立。会议选举李立三、刘华、孙良惠等人为上海总工会第一届执行委员会委员，李立三任委员长。上海总工会内部设立总务、交际、宣传、会计、组织五科。总务科主任为刘少奇，副主任为刘贯之。交际科主任为赵子敬，后为陈杏林。宣传科主任为何松林，后为孙良惠。组织科主任为刘华，后为吴敏，副主任为何寅。设会址于宝山路宝山里2号，6月1日下午挂牌办公。

　　6月1日，上海总工会正式公开宣布成立，并发布总同盟罢工令。20多万名工人奋起罢工，标志着上海工人运动从分散的状况开始转向集中的活动。

　　孙良惠、刘华以及郭尘侠、刘贯之、陶静轩等多名沪西工运领袖聚集在上海总工会，参与领导上海工人运动。

　　6月1日下午5时，孙良惠在潭子湾沪西工友俱乐部召开工人干部会议，通报南京路英帝国主义者血腥镇压中国同胞事件，全场高呼打倒帝国主义口号。会议决定派出代表去本埠各团体联系，要求给予援助。

　　6月1日下午6时，租界当局武装人员在新世界游乐场用机枪扫射行人、游客，再次大屠杀。杨树浦、小沙渡亦有枪杀工人的流血事件。

　　6月1日当晚，中共中央决定，由上海总工会联合全国学生联合会、各马路商界总联合会等，组成联合战线性质的上海工商学联合委员会，作为运动的公开指挥机关，并决定把斗争扩展到全国。

　　6月1日，上海总工会发布《上海总工会告全体工友书》：

　　工友们：

　　我们中国，受外国帝国主义的侵略压迫，真是到了极点！

　　土地被他占去了，银钱被他抢去了。上海本来是我们中国的上海，但是住在上海的人，却要受外国巡捕房的管辖，那么我们上海的人，便都成了亡国奴了！尤其是我们工人，更是苦不堪言！

　　我们的血汗，被他们剥削去了！

　　我们的身体，遭他们的打骂侮辱！

　　我们组织工会，要遭他们的压迫禁止。同盟罢工，更要遭他们的摧残！

　　我们的身体，好像牛马一样！

　　我们的生命，好像虫蚁一样！

　　这两日的虐杀残暴，比豺狼虎豹还狠毒百倍！

　　小沙渡纱厂工友，被日本资本家打死了几人打伤了几十人！学生演讲，又被巡捕打死了十几人，市民罢市，他们更大施杀，打死了五十余人，被伤者数百人！

　　流血满街，死尸遍地！这种杀人的强盗，快起来反抗他，打倒他！

　　从6月2日起上海全埠，各业工友，全体一致罢工！

　　报仇雪耻，反抗残暴杀人的外国强盗！

　　工友们！起来呀！罢工呀！

　　因五卅惨案而掀起的上海工人总同盟罢工，犹如大海怒涛，汹涌澎湃，势不可当。除了内外棉五厂、七厂、八厂、十二厂工人坚持罢工外，从6月1日开始，上海各厂各业工人不断投入反帝大罢工中。

　　罢市经历了一番波折。中小商人组织的各马路商界总联合会积极主张罢市，而主要代表资产阶级上层的上海总商会则顾虑重重。沪西大夏大学学生会负责人、上海学联总务部长吴亮平回忆：我被学联指派为代表，到大资本家的组织——总商会，要求他们配合我们的斗争，向市政府请愿并举行罢市。他们表示同情，但不愿采取行动，交涉没有成功。而中小商人的组织——各马路商界总联合会则表示愿意合作。这样，在党的领导下，上海市人民举行了罢工、罢课、罢市的“三罢”斗争，并成立了上海市工商学联合会，这场伟大的反帝斗争很快在全国范围内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上海人民长期郁积的对帝国主义侵略的仇恨，经过五卅惨案的触发，像火山一样迸发出来。6月1日，开始了声势浩大的反对帝国主义的总罢工、总罢课、总罢市的斗争。

　　从6月1日到6月10日，帝国主义者多次开枪，打死打伤群众数十人。

　　英、美、意、法等国军舰上的海军陆战队全部上岸，并占领上海大学、大夏大学等学校。上海人民不惧怕帝国主义的武力镇压，相继有20余万名工人罢工，5万余名学生罢课，公共租界的商人全体罢市，连租界当局雇用的中国巡捕也响应号召宣布罢岗。

　　从6月2日起的近半个月内，全国有北京、汉口、重庆、南京、杭州、广州等地的1700余万名群众参加示威、游行、罢工、罢课、罢市以及通电、捐款，支援上海的反帝斗争，国际工人阶级也以各种方式表示支援。

　　孙良惠坚守在上海总工会战斗。为加强对各工厂区联合斗争的直接领导，6月中旬，上海总工会对外又设立5个办事处。由于沪西地区是上海重要工业集聚区，工人高度集中，特在沪西地区设置2个办事处：一是在原沪西工友俱乐部基础上，改为上海总工会第四办事处，刘华任办事处主任。二是在曹家渡设置上海总工会第五办事处，张佐臣任办事处主任。办事处建立后，所属各工会直接归各办事处联系，地区还按系统建立纱厂、铁厂、印刷、运输等产业总工会。

　　孙良惠所在的上海总工会坚持斗争3个多月。6月30日，孙良惠参与组织上海工商学联合会在南市公共体育场举行有20万人参加的五卅死难烈士追悼大会。7月6日，中华全国总工会上海办事处成立，全总派刘少奇总负责，李立三任组织部长，孙良惠任宣传部长，孙云鹏任经济部长，林育南任秘书长。

　　8月10日，中共中央根据斗争形势，决定改变斗争策略，工人罢工取得基本合法权益后，适时复工，小沙渡的日商工人在8月下旬至9月下旬相继复工。

　　但是，中外反动派是不会放下屠刀的。9月18日，奉系军阀政府通过淞沪戒严司令部发出布告，查封上海总工会，李立三被通缉，刘贯之等工会干部被捕，军阀还取缔各个工会办事处，上海总工会5个工会办事处被迫转为秘密活动。9月23日，小沙渡、曹家渡等4个区的40余名工人代表在闸北开会，宣布成立“上海工人临时代表会议”，代行上海总工会职责，半公开地领导上海工人运动。10月上旬，奉系军阀撤离上海，直系军阀孙传芳部队进沪，其反动统治更加凶残，孙良惠战斗的环境更加险恶困苦。

　　（未完待续）

　　①4项提案及其内容是：“增订印刷附律案”，规定一切印刷品须向工部局登记出版，否则处以罚款；“交易所注册案”，规定中外商人开办交易所须向工部局缴款；“增加码头捐案”，规定向华人所抽由3%增加到5%；“取缔童工法案”，规定4年内禁止用10岁以下童工，这一规定是工部局为应付当时要求保护童工的舆论而作出的。

　　②吴亮平，江浙奉化人。1922年至1925年先后在厦门大学、大夏大学学习，五卅运动期间，任上海学生联合会总务部长（秘书长），负责编辑学运专刊《热血日刊》。1925年11月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1929年回国后曾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民经济部长、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历任中共沪西区委书记、中共上海市普陀区委书记，中央化学工业部副部长等职。翻译出版《反杜林论》等多部马列著作。